2024年8月6日 星期二

未完成的旅程 The Unfinished Journey #52 Amtrak Coast Starlight Train(Seattle -- Los Angeles)(2024.7.1 - 2)

在西雅圖的旅程結束後,我坐上了了前往洛杉磯 Los Angeles 的 Amtrak Coast Starlight 列車,展開了長達兩天一夜、36小時的火車之旅。

沿路上,列車穿梭各大城市小鎮、森林、荒漠、曠野。隨着車窗外景色地勢的變化,當我置身在一個又一個浩瀚的自然奇觀的時候,在這個仿似與世隔絕的場景中,我開始回想起當下生活周遭的人、事、物,以及在相遇之前我所經歷過的一切,看似毫無關聯,冥冥之中卻又好像似乎隱藏着互相呼應的關連……


片頭曲 Opening Theme Song︰大哉問 The Big Why / 袁婭維 Tia Ray

「我為誰在等  沒想過  故佈疑陣

那些大哉問  總是當真
只是為了有下文」

Coast Starlight 火車路線連接了西雅圖跟洛杉磯兩個美國西岸的大城市,橫跨華盛頓州、俄勒岡州跟加洲三個州份,路線全長2,216公里,坐完全程需時大約36小時。

我在網絡上搜集資料的時候,網絡介紹說列車具備觀景設計,車頂拱形到車廂兩側都由玻璃窗所組成,旅客可以沉浸式地置身景色之中。乘車當天我才發現整個列車只有一節這樣子的觀景車廂 sightseer lounge,其他車廂都是只有兩側有窗戶的普通車廂。雖然如此,但這一日的列車不是特別繁忙,我從起點站西雅圖出發,獲分配窗邊位置,旁邊一開始沒有其他乘客,因此還是能舒適地觀賞風景。

只是,如果這個路線主打賣點是觀景的話,Amtrak 火車公司真的要更認真清潔車廂窗戶,不然旅客觀景時看到的會一直被車窗上的水漬干擾到。

這就是我旁邊的車窗真實的水漬的模樣

雖然如此,但只要拍攝角度適當的話,
還是可是拍出好照片(你手機好像是完全貼着車窗在拍照的欸)

列車路線開始的一開始跟 Seattle Metropolitan Area 內的 Commuter Rail 通勤鐡路共用同一段火車路軌,感覺有點像多倫多地區那個 Go Rail。加上沿路的地勢跟旁邊的公路,在車程的第一小時間,我一度誤以為自己坐上了香港的機場巴士(?),身處從機場回家時途經大嶼山公路的場景。

可是,大嶼山公路有 Double Left Turn Lane 嗎?


Puyallup 的某處田野



分隔華盛頓州跟俄勒岡州的 Columbia River

到了下午兩點,列車到達了俄勒岡州最大城市 Portland。Coast Starlight 列車最神奇的地方在於,坐足全程的乘客並不多,大部份的乘客都是在 Portland 上車,然後翌日清晨的時候在加州首府 Sacramento 下車。

列車抵達 Portland 的時候停留了45分鐘讓乘客到月台呼吸新鮮空氣。我原本打算到火車站外的 Subway買個午餐(畢竟車上的食物有溢價),結果車長說在 Portland 站離開火車站後回來的話要重新在候車室排隊上車,所以我就放棄出站念頭了。

這就是 Portland 火車站了

火車站附近的公寓大廈
— 我一直覺得,這裡的住客到底怎麼接受
日常居家最悠閒放鬆的樣子被火車上來自世界的旅客看見

說到食物,火車上設有餐車為商務級跟臥鋪乘客提供桌上食飲服務。普通車廂的乘客則有小賣部提供基本食物,有沙律、漢堡、泡麵等等。但當正值商務級跟臥鋪乘客的桌上餐飲時段的時候,小賣部往往會暫停營業,所以想要購買食物或者飲料的話要預先規劃什麼時候前往小賣部。

食物嘛…就正常火車食物水準
畢竟我也沒有預期會到驚為天人的程度

在 Portland 上車的乘客對窗外周遭的景像似乎習以為常,仿似看過無數遍般,只是懷着如常通勤的心情乘坐這班列車。因此,在我前後的乘客幾乎沒人像我一樣瘋狂拍照或探窗眺望,大部份人都拿出了手機或書籍消磨在列車上的時光。

Portland Steel Bridge 角度下的 Willamette River

右上角偏中間那朵稍為離群的雲朵,
你也在跟雲群維持某種〈芬蘭距離〉嗎?

插曲 Interlude︰芬蘭距離 Finland (Distancing) / 蔡健雅 Tanya Chua
「像一顆流星  你珍貴又深奧
卻無法被銬牢  害怕被擁抱

別太快  將我推開
用真心取代  你內心疑猜
多想拉近  這一段  芬蘭距離」


某種我看不懂的植樹方法

年紀比較輕的樹 — 好像是果園?

Jefferson 附近的 Santiam River

隨風搖擺的草

Willamette River


在旅程進行了七個小時後,窗外的陽光變得猛烈,比起早上在華盛頓州時灰濛濛的天氣形成鮮明對比。隨着火車在五點多離開了 Eugene 站,駛入一大片渺無人煙的自然景色中,我忽然想起,早上剛在華盛頓洲看過那片綠樹成蔭的景色卻像幾年前的經歷一樣遙遠。之前火車穿梭過一個又一個的大城小鎮,就好像在很久很久前就在我的回憶中不告而別了。

就像,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人生的旅程上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Lookout Point Lake


「兩個人的旅程    該獨自完成了
寂寞是我和你    慢慢告別的

人在孤單的時候,往往都想要藉着翻開回憶裡的經驗檔案(怎麼樣,你報讀了台灣舞台劇界知名的屏風表演班嗎?),想在回憶中尋找遺失的美好片刻,或者是錯過的身影。神秘的是,這些看似毫無關連的回憶似乎有意無意地指向我當下身邊的人。或者倒過來說,我身邊的伙伴 — 來自截然不同的文化跟成長背景的伙伴,卻在那個瞬間讓我想起了過去二十多年一同經歷過在我記憶中殘存的經歷的人或角色,真實的,虛構的,曾經因為共同經過挑戰而建立過深厚情誼的,或者是已經不在人世的。

「哭到累了或者  想要你的開朗
我的笑容 是想起你了

然後沒了之後 在那裡 過得還好嗎
想要你說 那些時刻 你都沒忘了」

失去的當下或許已經是久遠的事情了。當時或者是出於單純的遲頓,或者是出於逃避,我只是視為人生必然的無常。時隔多年,來到海洋的另一端後,或許是因為壓抑,又或者是直覺毫無關聯,在當下面對一同工作的伙伴的時候,我並沒有第一時間想到那位故人。

直到某個時間點碰上了某個機緣,讓我不得不去重新認識一同工作的伙伴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他們的工作跟處世方式竟然如此相似,即便這兩個人隔着地球兩端的距離,即便我跟工作伙伴已經認識了好幾年了。在我的工作伙伴身上,我終於明白了我為什麼會對那個故人的精神一直有着說不上來的思念。

原來這個世界,一直都待我如此寬容。

插曲 Interlude︰我這個人 I Missed You / 艾怡良 Eve Ai

「你說我這個人哪 也不那麼遲鈍
會無視這世界 對我那麼寬容

但我都不要了 不要再浪費了
多成熟我都不能 假裝我很快樂」

我很慶幸的是,這些被在乎的回憶,或者是信念跟價值,不會因為所身處的時代、環境或者文化的變化而消逝。不論我走到哪裡,總有一天,我都能在當下不同的人、事、物找到微妙而巧合的呼應。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失眠到看日出吧?)
沒有啦,我坐的是二等車廂,類似飛機經濟艙
就…睡得到幾個小時這

在火車時看到這些公寓的工程的時候,
我有時會覺得,在這個位置選擇建公寓,會不會過於沒有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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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首府 Sacramento 火車站
話說真正的火車站月台在我的背面,
所以旅客在火車站辦票後要來到我這一端經過隧道到達月台
(這個動線…不合理吧)

這,到底是鐡路還是輕鐡?

到了第二天,當我再次穿梭過風貌各異的城鎮的時候,我突然在想︰其實溫哥華的自然風光也很壯麗啊,為什麼現在的我在遊走溫哥華的自然風景的時候,已經無法用旅遊的心態去欣賞呢?

我想,一個長期生活的城市,或者是我們願意稱之為「家」的城市,跟其他地方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這個地方或多或少在乘載着人們的追求、執念、羈絆,還有人際關係間飄忽而捉摸不定的情感。特別是在漂洋過海後,在新的地方漸漸找到新鮮卻意外熟悉的一切,又或者是從前程未明漂流到找到可以依靠的前路跟伙伴。這種由無到有的連繫,往往讓人印象更深刻。


「不記得穿過幾個小巷    
漂流異鄉試圖找個家

看過極光  海洋  沙漠的玫瑰花
還是你難忘」




然後,當我在感嘆這一切得來不易,並且驚嘆於過去跟現在奇妙的巧合的時候,我卻想到,這一切會不會只是海市蜃樓?如果眼前我所珍視的一切,可能會有一天變成泡影消失的話,我又準備好面對這個可能性嗎?


「明明很快樂的人    怎麼紅着眼眶
  五光十色的城市    怎麼覺得慌張」

乾涸的Salinas River



或許,人生之中並沒有什麼準備好的事情。又或者如果人生的路上早晚都是荊棘密佈的話,至少這一刻我有了回憶得以延續的憑據。至少我可以確定,過去、現在跟未來不會是割裂的,只是用另一種形式在最意想不到的場合相連在一起,從而趨近所謂的永恆。



片尾曲 Ending Theme Song︰說實話 Say Truth / 李千娜 Nana Lee

「明明很傷感的人怎能如此堅強
請原諒我的自卑成就了我的自大」

〈我這個人〉的創作者兼原唱艾怡良在發行《偏偏我卻都記得》專輯舉辦聽歌會時說過︰「老天爺不會懲罰誠實的罪人,所以我不知道哪一年哪一天,我就決定…那我就來全部的坦承我這一生犯過的過錯,包含我極度的自卑…講出來似乎就好一點」

我想,在火車上所經歷的思路火車(train of thoughts),算是值回了票價。

(所以,這段火車之旅之中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旅遊?)嚴格來說,一半一半,但至少陷入回憶的時候,我都確定我的視覺至少有在跟窗外的景色互動(?)


「難得皎潔月光    人總要學着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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